汹涌的痛意在心尖尖里乱撞。

顾惜言的手无意识抚上小腹，不敢想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。

而她的阿爹，却不欢迎她来到这个世上……

恍惚间，姜柏舟已经站在床榻边，一双凤眸沉沉看着她。

殿内一片寂静，谁也没有开口。

往日无话不谈的亲密爱人，如今竟也相看无言。

突然，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：“陛下，堕胎药来了。”

“端进来。”姜柏舟沉声命令，声音却有一丝发颤。

顾惜言敏锐的觉察到了，却揪紧了被子，不明白他在慌什么？

难道是也舍不得这个孩子吗？

她怀揣着一丝希望，含着泪求他：“柏舟，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……”

“狐狸这件事，是我骗了你，可我们过往的情谊，难道都是假的吗？”

“你也曾拥着我，期许的说等我们有了孩子给她取什么名字……”

说着，她又想起自己刚化作人形入府陪着姜柏舟的时候，姜柏舟早早就亲自打造了一把长命锁，说是以后给他们的孩子。

保佑她未来锦衣玉食，平安喜乐。

顾惜言凄凄簌簌：“难道，都是你骗我的吗？”

姜柏舟冷峻的脸上闪过莫名的情绪，但最终只说：“那时，朕以为你是人。”

“自古以来，人妖殊途。”

短短一句话，就把他们之间的划的泾渭分明。

顾惜言心里的期望碎裂，别过脸强硬拒绝：“我不喝，这是我的孩子，是未来青丘的继承人……”

可话还没说完，下颌就被姜柏舟的大掌捏住。

铁钳般的手锢住她，接着端起太监手里的堕胎药就往里灌。

顾惜言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。

苦涩的药水就顺着咽喉进入肺腑，带起一股灼热的痛意。

接着，她便像是吞了刀子般，心肺都在疼。

一碗药灌完，顾惜言如破布娃娃般倒在床上，心口的死寂化作泪珠，不断地往外淌。

姜柏舟却冷眼旁观，用上好绢布擦了擦手。

边上的太医赶忙上前，为顾惜言诊脉。

不想一搭脉，太医便惊慌跪下：“陛，陛下……”

“废后仍是喜脉，这孩子……打不掉！”

瞬间，殿内众人皆满脸惊惧！

唯独只有顾惜言，红着眼捂紧小腹：“阿娘对不起你……”

她的孩子是神族后裔，凡间的药自然打不掉。

但她会疼。

每想到姜柏舟的态度动作，便心痛到难以忍受。

姜柏舟脸色沉得可怕：“再去找寻其他办法，一定要把这个孽种毁掉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顾惜言强压着心口不舍，摸着小腹的手泛白：“我有办法让它消失，但……姜柏舟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
她以为，主动解决姜柏舟的难题，他会开心。

姜柏舟的脸色却越发冷峻：“只要不过分，朕都能答应。”

顾惜言敛目，声音哑到仿佛泣血：“不会为难。”

“孩子消失，你就解开铁链，放我走吧。”

姜柏舟顿时眉眼一沉，威严的气场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，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。

“待你没了用处，朕自会放你走。”

他丢下这句，冷然转身离开。

殿内的人纷纷退去，只剩下一室空寂。

顾惜言看着满身伤痕的自己苦笑。

她修为散尽，九尾丢了八尾，还能有什么用处？

不想第三天，禁军涌入寝殿，强行将顾惜言架出宫门带到祭祀台时，她得到了答案。

大景北方起了山火，大火连绵不绝烧毁了许多家园。

此刻已经有了上万灾民。

百姓熙熙攘攘，在祭祀台下不断用烂菜石头砸向顾惜言。

“一定是妖后带来灾祸！”

“大家快打！除妖积福！”

顾惜言被捆在台上，脚下满是干柴。

小心翼翼护住腹部，看着台下百姓憎恶的神情。

身上的疼与心上汇为一处。

她曾在大旱时为这些百姓向龙王求雨，曾在瘟疫横行时，回青丘摘仙草救人。

可原来，她做那么多好事。

都抵不过她不是人……

顾惜言心口痛如滴血，却偏偏无计可施，只听台下万千嘈杂声，在此刻汇成一句。

“烧死她，烧死妖后！”

接着，姜柏舟薄凉的声音从最高台上传来，字字凌迟她的心。

“废后周氏，妖惑人间，今日朕替天行道，赐……焚刑。”

下一刻，得令的侍卫便上前，点燃了顾惜言脚下的干柴——